今年11月29日是侵华日军溧水大轰炸惨案88周年的纪念日。近日，一份关于这次惨案的历史铁证进入研究者的视野，几十年来未能确认的遇难人数情况，首次得到较为确切的认定。大学生志愿者们在溧水区经过多次仔细寻访，还找到了健在的两位溧水大轰炸中的幸存者：98岁郑广英、93岁张北。
找到两名溧水大轰炸幸存者
1937年12月南京沦陷之前，侵华日军出动航空兵，不分军事目标和民用目标，对南京地区实施无差别轰炸，给普通民众的生命财产造成了极为严重的损失。在《南京大屠杀史料集1：战前的南京与日机的空袭》一书中，将日军航空兵无差别空袭南京称为“南京大屠杀的前奏”。连日来，溧水区“侵华日军轰炸溧水遇难同胞纪念碑”前，南京科技职业学院、南航金城学院等高校的大学生志愿者冒着寒风，纷纷前来缅怀88年前的遇难同胞。
十年前，历史学界通过解密的日本方面二战档案确认：1937年11月29日，侵华日军航空兵部队分三次出动37架飞机，对溧水实施了惨无人道的无差别轰炸，其间共投下了250公斤炸弹27枚（共6750公斤）、60公斤炸弹128枚（共7680公斤）。
近日，志愿者寻访到两位溧水大轰炸中的幸存者：98岁的郑广英、93岁的张北。1937年11月29日，年幼他们都是这场空中惨案的亲历者。年少的郑广英当时正在玩耍，突然听到了呜呜呜的飞机声音，她看到了鸡蛋似的炸弹雨点一样落在地上。而当时年幼的张北也记得溧水城内被炸得一塌糊涂。
老人的讲述震撼了大学生志愿者的心灵。同学们纷纷表示，期盼着通过自己的努力，把这一段沉重的记忆传承下来。同学们在前往遇难同胞纪念碑祭扫之前，也专门亲手扎制了纸花，以此表达青年学子永远不忘这段记忆的决心。
此前认为平民伤亡为1200余人
侵华日军航空兵空袭溧水之后，中国方面的通讯社在1937年11月29日和30日就日军轰炸溧水而发出的电讯报道两篇，第一时间向全国披露了日寇用飞机屠杀平民的暴行。11月29日当天“中央通讯社”发出的电讯《敌机惨轰溧水》即记录“死伤平民甚多，被毁房屋无数，历一小时始去”。
而次日补发的《敌四次轰炸溧水》的新闻电讯则进一步详细叙述了惨状：“溧水城厢及附近村庄已成焦土。公路上之伤兵难民，因遭敌机枪密集扫射，死者极众，遗尸遍野，途为之塞，断胫残肢，惨不忍睹。即河中通行之难民船舶，亦多遭炸沉，河水为之变色。”
这2篇报道只描述了溧水遭受空袭后的惨状，囿于战时局势，未能发布遇难人数情况。历史学界此前记载的遇难人数，来自上世纪80年代初调查时幸存者回忆：遭轰炸之后的溧水城里“掩埋无主尸体786具。认领运走的尸体约200具左右”，加上不能辨认和未及从废墟之中找到的尸首，遇难同胞“有1200人之多”。但是，这一回忆距溧水大轰炸发生已有约50年，时间久远肯定难以留存确数。这是一个亟待填补的历史空白。
最新发现的1938年记录
十年前就致力于溧水大轰炸研究的国家记忆与国际和平研究院副研究员胡卓然告诉记者，近日，在上海图书馆找到了1938年11月3日《前线日报》上，发现了当时对溧水大轰炸遇难人数的精确统计。这一记录来自于国民政府非常时期难民救济委员会第三区分会工作人员陈斯白的调查记录。
陈斯白是江苏镇江人，曾经担任江苏省会救济院院长。1938年7月14日起，他奉命潜入沦陷的苏南多地调查难民情况。到溧水境内时距溧水大轰炸发生仅仅过了8个多月，因此获得了确切的资料。他从溧水的一位区长陈功礼这里了解到官方当时的统计。溧水大轰炸之后的次年二月，“收拾遗骸共一千七百九十八具”。这一确切人数比此前通过回忆笼统记述的1200余人要多近三分之一。而这只是部分统计，“此外尚有被火烧毁以及在地下室被砖瓦所掩，未能起出者，不在内”。并且，记载了“有一家二十余口，只剩两人。”
陈斯白离开苏南后，痛感于日寇像野兽一样在各地屠杀平民，将在苏南的调查以《野兽在江南》为题在《前线日报》分为数十期连载。据悉，《前线日报》是抗战期间在江西出版的后方报纸。总编辑是宦乡（新中国成立后曾任外交部部长助理）。该报纸经常刊登揭露侵华日军罪行的新闻。陈斯白的连载内容，是该报发表的篇幅最多的罪行报道之一。在1938年11月3日该报对《野兽在江南》的第三十五篇里，记载了溧水大轰炸的若干细节。除了记载前述遇难人数，也记录了日寇投弹在溧水城内造成的“最深之坑二丈二尺余”，并且明确指出空袭时“城中无军队”。
胡卓然告诉记者，陈斯白在苏南的见闻，次年被结集为《野兽在江南》一书而正式出版。陈斯白家乡的镇江博物馆，收藏有一本陈斯白在上世纪七十年代自己捐赠的原书。翻开这本书，能看到该书之中留存侵华日军在苏南犯下的罄竹难书的罪行，其中能看到有前述报纸报道过的溧水大轰炸细节。这本在博物馆珍藏的历史书籍，成为留在江苏土地上的侵华日军重要罪证。
南京夜生活论坛/紫牛新闻记者 张楠
视频剪辑 周嘉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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